Wednesday, October 1, 2008
嶙峋的岩柱迷宮 布萊思峽谷
位於美國猶他州南部的「布萊思峽谷國家公園」(Bryce Canyon National Park),向來以它瑰麗的色彩和獨據一格的地形而聞名。嚴格說起來,這個地形獨特的公園,並不能算是一個峽谷,它是「龐砂崗高原」(Paunsaugunt Plateau)邊緣,錯綜複雜的侵蝕地形。飽受侵蝕的岩石,在此形成著名的奇石林。
美國人稱這些石林為「Hoodoo」,Hoodoo原是非洲語,它有兩種定義,一為因侵蝕造成的尖錐形岩石,一為帶來厄運的人或物。美國人用這個字來形容美麗的石林,或許包含雙重的意義。人們對於自然界難以理解的事物,除了崇拜,也會因畏懼而敬而遠之。
一八七五年到一八八零年之間,從蘇格蘭移民到美國的依本那澤布萊思(Ebenezer Bryce),帶著家人來此開墾。種地,養牛,興建鋸木廠,整修道路。布萊思家族雖於一八八零年以後就搬遷到亞利桑那州,卻留下美名。今天,整座公園,還有一個眺望點,都以布萊思為名。此地由於景觀壯麗,地形結構又深具科學價值,於一九二八年被列為美國的國家公園,目的是為維護區域內的自然生態,以及飽受風化作用而雕蝕成的石塔、石柱、石壁。
早期,交通不便,除了探險家或伐木工人,很少人來到此地,當時的交通工具,都借重驢、馬等能載貨的動物。一九二八年布萊思被列為國家公園時,由於地處偏遠,黃土路難行,訪客不多。如今,每年有超過兩百萬的遊客,從世界各地蜂擁至此。夏季,更是人潮洶湧。狹窄的道路,車潮如流,經常造成交通阻塞,公園內的著名景點,停車位總是一位難求。為了改善交通,減少園內的噪音與空氣污染,公園的管理單位,除了不斷整修道路,擴充設備,也於五月至九月間,提供大型巴士,載遊客入山遊玩。遊客可將車子停在公園外圍的停車場,巴士十到十五分鐘即有一班,遊客可以選擇喜愛的景點下車,玩累了,再搭下一班車往另一個景點,非常方便。
我們抵達布萊思國家公園當天,已近傍晚。在「旅遊中心」拿了資料,就沒多少時間欣賞風景了,只得先選個名為「日落點」的景點,暫時「到此一遊」。車子沿著公園蜿蜒的道路行進,視野所及,除了兩旁的龐德羅莎老松,顯得古意盎然,有點迷人外,並不覺得此地有何特殊。來到「日落點」,把車停妥,走入步道,來到高原邊緣,向下一望,才恍然領悟詩人寫出「山窮水盡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」的心境。
極目遠眺,一大片的赭色石林,密密麻麻,整齊有序的排列,像一個天然雕刻的寧靜之城,極為壯觀。再細看這些石林,彷如中國地理上幾個著名的景點都濃縮於此了。有些岩柱排排站立,像極了先秦時代的兵馬踊;有些石璧高低起伏,成帶狀橫列,像長城;有些頑石躲在凹進的洞中,像敦煌石窟的一具具佛像;有些石塔鱗次排列,像一座座莊嚴的古寺廟。隨著霞光映照,夕陽角度的變幻,奇石拉出的光影,反射出瞬息萬變的色彩,令人目不暇給。
清晨與黃昏,是最適合取景的時刻,許多攝影愛好者,早已架好攝影器材,站在高原邊緣等待,每個人都極欲捕捉日落前那最神秘的一刻。
坐在岩石上,我在心中描繪一幅圖,想像眼前這片精緻美景形成的過程。冬天到了,白暟暟的雪花從天而降,一片又一片,覆蓋在石林,把大地粧點成晶瑩剔透的銀白;春天來了,融化的雪水慢慢流下,滲進散落在斜波上的碎石塊;夏季來臨,雷暴風雨在夜間驟然而至,沖走碎落的泥塊;秋風吹起,順勢捲走剛被炎陽晒乾的細沙。日復一日,週而復始,結冰、解凍、雨蝕、風化,龐沙崗高原周邊的巨石,就在大自然這個鬼斧神功的雕刻師手下,歷經千萬年、億萬年,逐步雕成。
高原所在位置海拔高,最高處達二千七百七十八公尺。海拔高,溫差也大,雖是炎炎夏日,傍晚時刻,涼風吹來,也隱隱感到一股寒意。這個季節,白天平均溫度攝式二十七度左右,但到夜間,則只有攝式四度。聽幾個遊客談起,這裡的陽光特別灼人,尤其大白天,如果不戴頂帽子或擦點防晒油,就參加石林健行,恐怕會被烈日整慘。此刻已是夜幕低垂,我只能感受到夕照的溫柔,無法體驗它白日的威力。
那晚,我們住宿公園外圍一家旅館。隔日,又匆匆進入公園,想要看日出,可惜,到達「日出點」時,已錯過了曙光映照大地那一刻。雖與旭日初升失之交臂,卻意外享受到山中的寧靜與清新。我們看到趕早遊園的騾隊,在晨曦中走入山谷,不久,又遇上一群徒步登山客。我們逛了幾個著名的景點,天然橋、彩虹點、女王的御花園、沼澤峽谷、龐德羅莎峽谷。石林沐浴在朝陽中,像神秘的千面女,不斷變幻它的容顏,每一道光,每一條影,都讓我們感到驚奇。
穿梭在峽谷山道,我也注意到石林並非不毛之地。雖然任何生命都無法在陡峭的斜坡上存活,但在坡度和緩的峽谷邊上,仍然可以看到大量的動植物。公園內擁有大片的龐德羅莎松、檜木、雲杉。峽谷邊緣,兔子草毛茸茸的莖四處伸展,黃色的小花恣意怒放;低地的礫質土壤裡,絲蘭綻放出又大又白的花朵。黃腹土撥鼠在石縫中尋求庇護;酷伯鷹虎視眈眈,等待獵食小鳥和囓齒動物;黑尾鹿在低地覓食,羚羊、熊、山獅,遊走山巔,在高地上來去自如。
翻閱相簿,當年站在高原頂端,腑瞰歲月的鑿痕,那股震憾,仍在心頭蕩漾。遊布萊思峽谷,已是多年前的往事,但記憶猶新。那靜悄無聲的夜,那完美如初的清晨。那嶙峋的岩柱迷宮,奇譎詭異。那一石一柱,彷如仙境,彷如魅影,皆歷歷如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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