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March 24, 2009

奇妙多變的沙漠

乾季,沙漠的景象是荒涼肅殺的

乾枯的地表,叢生的仙人掌,是典型的沙漠景觀

仙人掌零星散落在沙漠中的岩壁

  幾年前的八月溽暑天,我和朋友到美國西部旅行。路經懷俄明州的時候,在地圖上看見一塊標示為「紅沙漠」的區域,旅遊手冊上並且作了簡介,提到紅沙漠有許多野馬。為了一睹成群野馬在沙漠奔馳的壯觀景致,一群人就浩浩蕩蕩開著小旅行車,按圖索驥尋找紅沙漠。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景,心中著實為我們的冒險精神捏了一把冷汗。
  我們從還有人煙的城市開車到幾乎無人的荒郊,最後碰到的一個城鎮,鎮上的總人口數是二十五人。車子東轉西繞,好不容易找到一戶看似商店的人家,大夥興奮的拿出地圖問路,沒想到卻被澆了一頭冷水。
  老闆挺有誠意的告訴我們:「別去了,老實說,紅沙漠是個什麼鬼地方,連我們這個村子的人也不曉得,聽說前幾天有人進去就出不來了;再說,你們開這種車也不適宜在沙漠行走。野馬嗎?或許有吧!不過也不見得碰得到呢!」
  對於興致勃勃來到這個小鎮的我們,這樣的答案怎能令人滿意呢?裝滿幾桶水以後,大夥還是毫不猶豫的尋路前往。
  車子漸行漸遠離小鎮,仰頭只見漫天黃土飛揚,塵沙像怒海中的波濤,浩翰無邊滾滾而來。路,不見了。眼前是寸草不生的重重沙丘。熱氣彌漫在視野所及的每個角落,整片原野充滿無助的死寂,讓人恐懼。我們像掉落在茫茫的無情大海中,找不到航向的終點。最後,我們折回,連紅沙漠的入口都找不到,更別說尋找想像中在荒漠奔馳的野馬。這是我對沙漠的一次深刻印象,還在路途中,就感到它的危機四伏與荒蕪、蒼涼。
  三月,我來到南加州的Anza-Borrego沙漠,有機會與沙漠景觀再度結緣。同樣是「沙漠」探險,在我的視覺感受上,卻有了出人意外的驚奇。這次,我發現沙漠是一片生意盎然的有情世界。沙漠中的動物、植物,各有一套令人心動的生存法則:炎陽下,鳥類群集,在仙人掌叢中築巢而居;石縫裡,昆蟲孳生,幾隻蜥蜴探頭探腦在岩面享受日光浴;繁花似錦,舖滿大地,綿延千里。沙漠,竟像一個馨香瑰麗的花園。
  為什麼兩次探訪沙漠,竟會有天壤之別呢?原來,是我走訪的季節不同。  
  一般說來,被認定為沙漠的條件之一,是年平均雨量必須在二十五公分以下。有些沙漠甚至幾年都滴雨不降呢!沙漠的氣候主要分為乾、雨兩季。在乾季,沙漠的確是荒涼肅殺的,但雨季一旦來臨,雨水喚醒了埋藏在地底的種子,一株又一株的植物在雨水的滋潤下,迅速成長、開花、結果。沙漠的雨季雖然只有短暫幾天,但是整個大地卻變得生氣蓬勃。事實上,沙漠中每一平方公尺的土地,都埋有萬千顆種子,這些都是雨季後快速生長的植物結下的。這些種子大都具有堅韌的外殼,可以熬過長期的乾旱。每一顆種子都蘊藏著一個小生命,期待下次雨季的來臨。
  聖嬰現象,讓平常乾旱、燥熱的南加州,不僅下了幾場冬雪,同時也在春天帶來豐碩的雨量。聽當地人說,Anza-Borrego沙漠呈現的百花怒放美景,還是三十多年來罕見的現象。在乾旱的年頭,沙漠中有許多植物甚至不長葉子,或只開少許的花。
  兩次的沙漠探險,觸動我記憶深處的,是自然界的奧妙與多變!有溫柔與多情,也有可怕與危險!

Thursday, March 19, 2009

沒在湖裡的村落

阿姆坪

  阿姆坪,一般人對它的印象是,青山綠水環繞,遊艇川梭其間,露營區、遊樂場、活魚館子加上幾家觀光旅店。的確,現在的阿姆坪就是這個樣兒,可是我童年記憶中的阿姆坪,卻是個農夫田中忙,稻禾隨風搖的小村落。
  兒時寄住在外婆家,平常日子,我總是愛跟著小舅舅到處捉泥鰍捕青蛙,河中撈蝦,上山採茶,下田插秧。對一個四、五歲的小孩說來,這樣的生活已經稱得上多采多姿了。然每聽到外婆要去阿姆坪,我馬上翻臉不認人,全然忘卻了小舅舅平常對我的照顧與疼愛,纏著外婆,一定要跟著去阿姆坪。
  阿姆坪有座廟,年節外婆總要到阿姆坪廟上香,雞鴨魚肉裝滿兩個大提藍,一根扁擔肩上挑,我就跟在後頭晃呀晃,晃了好幾個小時,來到阿姆坪。當年交通不便,從百吉到阿姆坪這一段,只能靠著雙腿努力向前走,對我來說,阿姆坪是個躲在群山峻嶺中,很有人情味的小村。平常我像一隻井底蛙,生活的圈子總是侷限在竹林圍繞的三合院,遠訪阿姆坪,大大地拓展我當時的視野。在那兒我認識了賣糖葫蘆的小販,唱歌仔戲的花旦,賣香的阿婆,還有許許多多沒見過面的小朋友。
  農家平日忙,上香的日子卻是神聖又尊嚴的,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收外,也一定要請些班子唱幾齣戲。外婆總是上過香後,先買支糖串李子讓我解饞,然後拉著我坐到戲台前看歌仔戲。外婆算得上是戲迷,就是閉著眼睛也能聽戲,我對戲則完全外行,看戲只看熱鬧,武戲有些打鬥翻滾場面,我還能接受,文戲則苦了我。這時我就會隱到戲台下,看角兒將一層層厚厚的粉往臉上抹,我對那些花花綠綠的戲服也挺有興趣,即使偷摸一下掛著的鬍鬚也能讓我心滿意足。後台的一切我都喜歡,唯獨不愛坐在前台看戲。看過戲後,外婆會去收回那些祭拜的牲品,扯隻雞腿讓我抓在手上,扁擔一挑,打道回府,這一走又是好幾個鐘頭。雖是一條小小的黃土路,沿途卻種滿了綠油油的稻田,我們也會經過滿山黃澄澄的橘子園和木瓜園,還可以邊走邊採野花,我最喜歡紫色的酢漿草花,捧得滿手都是。黃土路旁有條小溪,溪旁長滿白色野薑花,野薑花盛開時,整條路散著一股香氣。
  石門水庫建好後,這個村子沒到水底了,村民大都遷居他處。聽說有些農民改行在湖面上駕駛遊艇,有些轉業當起活魚餐廳的老闆。那座廟到底遷移了,或是一起沒到水底,我就不知道了。後來百吉也蓋廟了,外婆上香就不用再走那麼遠的路。年紀稍長我再去阿姆坪,是隨著大舅去釣魚。放眼望去,只見一片澄藍的湖水,已不復見當年的村落。
  有一年暑假,我回外婆家,聽說要到阿姆坪遊湖上香,我又跟著去了。那場面真是浩大,阿姆坪碼頭聚滿人潮,至少有三十艘遊艇載著進香客及舞龍舞獅隊伍,船上鑼鼓喧天,鞭炮不斷,是一次令人難忘的湖上廟會。船隊遊湖至石門水庫後,又折回某定點讓大夥上岸,記得走一段山坡路,到一座廟吃素食,吃過點心休息一陣後,又再度上船遊湖。同樣是阿姆坪上香,與我幼時邊走邊採野花的情景已經截然不同。
  水庫的興建,不僅為北部地區帶來水力與電力的方便,週邊旅遊業的興起更為當地的居民帶來財富。當年的黃土路,如今是鋪上柏油瀝青寬廣的環湖公路。
  這麼多年來,每一回我踏上阿姆坪,都會有不同的感受,它像個千面女,不斷地更新它的容貌,原本是一個清秀的山村姑,純樸無鉛華。觀光飯店與無數遊樂場興建後,它給人的感覺,仍是水波蕩漾,但覺得畫眉的筆,顏色著得過濃,少了一份清純。站在阿姆坪碼頭,我常會想起那個沒在湖底的村落,那個早已被人遺忘的村落。有時我會想,歷史是什麼?被人遺忘,逐漸消失的東西就是歷史嗎?
  我的童年如沒在湖裏的阿姆坪村,是永遠消失了。

Tuesday, March 17, 2009

沙漠中的老樹枯枝,妝點出地球的容顏,老,亦有其獨特的韻味

古老的巨石,源遠流長,在這兒小憩駐足,低頭沉思,遠眺歲月的盡頭,你可以隱隱感覺到,老,是智慧的象徵,也是一種心靈的啟示。這兩張照片攝於加州的 Joshua Tree National Park

  前幾天,要出門,額前的一撮白髮任我怎麼梳也掩蓋不了,突然想起好友私下傳授的方法,於是拿起睫毛膏,往髮根刷幾下,果真暫時瞞過自己的雙眼,女兒在旁看了哈哈大笑,我說:「這是雪梅阿姨的秘方」,女兒笑得更大聲了:「媽媽,你們這些『老』女人呀!怎麼trick 那麼多?」
  女兒如此抬舉,稱我是老女人,我覺得滿驕傲的,至少她明點了兩項事實,我走過的歲月比她多,我人生的歷練比她豐富。我不覺得老有什麼不好,那是一種成熟的象徵。
  很多朋友都說我脾氣好,我的好脾氣大概是遺傳自我媽媽,她又遺傳自我外婆。我媽有點脾氣,但她有基督信仰,所以凡事以愛包容,也就心平氣和。我外婆是凡事都往好處想的人,所以這世界上沒什麼事情好讓她生氣。我外婆八十幾歲的時候,我還是覺得她很美,因為她的心境永遠年輕,她能接受任何新的事物、概念,經常與我們談笑風生。老,一點都不對她造成威脅,慈愛散發在她的臉上,臉上的皺紋讓她顯得既成熟又優雅,讓我們每個人都好愛她。
  老的定義,其實很籠統,就像我女兒認定我是老女人,但在我媽的眼中,我可是永遠長不大的女兒呢!當然,人的體力是無法與歲月抗爭的,但是歲月,卻能讓人顯得更有智慧,更具魅力。只要心情不老,何需擔憂臉上的皺紋,頭上的白髮呢!
  如果有人說你老,你應該感到自豪,因為你已經開始受人尊敬,你已經有足夠的經驗能與他人分享。

Saturday, March 14, 2009

營造一個藥草花園

蓮即是荷,有「花中君子」的雅號,全株各部位皆可入藥。其成熟葉會挺立水面之上,和葉浮於水面的「睡蓮」不同

睡蓮

  台中自然科學博物館眾多展覽廳中,我最喜歡「中國科學廳」,它展現了老祖先的創造力與智慧,讓我們明白古老中國在農業、醫藥、建築,及各種科技上的成就。
  這個廳裡展示的中藥藥材林林總總,廳外,開闢的一片藥草花園,更吸引我,當仔細看了那些花草後,我驚異的發現,許多不起眼的植物,竟然也可以拿來藥用。
  我到博物館的商店閒逛,看到一本書「藥用植物拾趣」,我稍微翻閱,馬上就買下。這本書由「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」出版,印刷精美,圖文並茂,作者洪心容,中國醫藥學院附設醫院中醫師,黃世勳,仁德醫護專校講師,這對夫婦共同為自然科學博物館簡訊撰寫「藥用植物系列」專欄多年。此書即是集結專欄的文章而成。
  作者以簡潔的文字介紹每一種植物,然後說出它們在中藥上的用途,文簡意賅,加上精美照片的陪襯,讓我愛不釋手。許多植物,我經常看到,卻叫不出它的名稱,即便知道芳名,也不知道它能入藥。像檳榔、龍眼、荔枝、榕樹、楓香等樹,雖耳熟能詳,卻不知它們的藥用價值。看了短文敘述,再對照相片,隨即一目了然。喜歡觀察植物的我,有了這本書,彷彿多交了一個朋友,隨手翻閱,既賞心悅目,又可增進中藥常識。
  例如:我們在台灣常見的煮飯花,原來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「紫茉莉」,它的花香還有麻醉、驅蚊的效果。台灣民間習慣取其塊根入藥,稱「七娘媽花頭」,以生品切片,並與瘦肉,米酒頭加水共燉,內服對於胃潰瘍、胃出血具奇效。又如:蓮即為荷,全株各部位皆可入藥,其成熟種子稱「蓮子」,是四神湯的組成藥材之一,自蓮子取下的胚牙稱「蓮心」,可清心、止血,其根莖為「蓮藕」,能益血、開胃、治虛損,而花蕾稱「蓮花」可煮蓮花茶,能養顏美容,治跌損嘔血,花托為「蓮蓬」,藥材名為「蓮房」,有活血、止血、去濕之效。「五爪金龍」原來就是牽牛花,其葉常呈指狀五深裂,看似龍掌的五爪,又藤蔓盤纏如金龍,故得名,其根或莖葉有清熱、利濕、解毒之效。軟枝黃蟬雖然有毒,但它使用得宜,也可治病,有消炎,袪濕等效用,例子不勝枚舉。這些,都是我閱讀本書後,才懂得的,非常有趣。
  這本書的目的,並不是要每個人都成為中藥專家,作者只是將他們所知道的藥用植物,介紹給大家。作者在序中題到「務求讀者在輕鬆愉快的情況下,很快的認識每棵藥用植物的名稱來由、歷史角色、生長形態、現代研究、藥用或實用價值等」。我閱讀以後,雖然一時記不來各種植物的藥效,至少,對於中藥藥材的來源,有了初步的認識。
  本書共介紹一百多種藥用植物,看完這本書,我興起一個念頭:春神即將來臨,我應該也來營造一個藥草花園。我的庭院,本來就植有牡丹、曇花、百合、枸杞、茴香、桑樹,加上蔓地叢生的蒲公英、馬齒莧(豬母乳)、小飛揚(乳仔草)、車前草、火炭母草(台語發音:秤飯藤),我再種些雞冠花、千日紅、石竹、紫茉莉、鳳仙花、荷花、忍冬、桔梗、石榴、萊菔(白蘿蔔)、扁豆、茼蒿,讓這些花花草草共聚一堂,既可美化庭院,又有新鮮疏菜可食,朋友來訪,還可以藉此炫耀一下中國草藥的神奇與功能,何樂而不為?喜愛花草的朋友們,何不也來共襄盛舉呢!

Tuesday, March 10, 2009

孤寂的親情


  看到電視上播出的一小段訪問,讓我感慨萬千。
  記者在一堆花花綠綠的帳蓬間穿梭,尋找願意接受訪問的人。這些帳蓬搭建的地方,不是露營區,住在帳蓬中的人,不是來渡假。小小的帳蓬,是唯一他們僅僅剩下能避風寒的地方。
  經濟蕭條,許多人失業後,繳不起房貸,房子被銀行扣押後,成為無殼蝸牛,變成無家可歸,這些人就這樣帶著帳蓬,來到這裡紮營。這裡不是難民營,情況卻也相差無幾。
  住在帳蓬的人,看得出來,有些也曾經在各行各業活躍過。接受記者訪問的一位女士,說她現在仍經常打電話和兒子聯絡,但是兒子並不知道她住在這裡,不知道她的情況那麼慘。記者問,如果讓兒子知道,兒子會幫助她嗎?她回說她不願增加兒子的負擔。另一位先生說他有五個孩子,但他也不願意去打擾他們,當然也沒有任何一個孩子知道他現在住帳蓬。
  這是美國社會嗎?我不知道這算是親子之間的疏離,還是美國老人的有夠獨立?
  我相信在中國社會,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,父母上了年紀,當兒女的,就算生活再苦,也會盡撫養之責呀!即使沒有住在一起,也會定時問候,至少要知道父母安然無恙。兒時,父母養育、栽培我們,父母上了年紀,兒女善盡孝道,也是理所當然呀!「孝道」是中國人的哲學觀念,因為有這樣的觀念,所以我們身體力行,尊敬長輩,關愛父母,都是很自然的事。
  美國人從小就被訓練獨立,凡事不依賴,孩子離家以後,就遠走高飛。過於獨立,過於尊重個人隱私,也造成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非常疏離,父母不願麻煩子女,子女也不主動關懷父母。父母流浪在外,搭起帳蓬,孩子竟然都不知道,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呀!
  

Thursday, March 5, 2009

早春的洛磯山脈

洛磯山脈的早春,別有一股風情。旖旎的風光,不同凡響的氣勢,加上山坡上的光影,交疊閃爍,讓我心緒豁然開朗

成群的美洲赤鹿,在低窪的草原覓食,安逸柔美

  隨外子到丹佛開會,我們順道在附近玩了幾個景點,走訪洛磯山脈延伸到科羅拉多州這一段高原,洛磯山脈最高的山峰全集中在科羅拉多州,那裡有五十多座海拔四千三百公尺以上的峰巒。三月,還是雪季,高原上許多道路仍然封鎖。從山腳仰望,白雪覆蓋的山頭,壯闊雄偉,草原上,成群的美洲赤鹿(American elk)集聚覓食,安逸柔美。旖旎的風光,不同凡響的氣勢,加上山坡上的光影,交疊閃爍,讓我心緒豁然開朗。
  前一次遊洛磯山脈,已是十多年前。當時我們與好友王勁新一家共租一部旅行車,花了十多天,走訪美國西部。那一年,我們兩家在丹佛會合,由科羅拉多州往北走,行經綠野平疇的河谷,攀登峰巒起伏的山巔,走過冰河的遺跡,來到蒙大拿州。洛磯山脈只是我們行經的景點,並沒有多作停留,時值八月,我們攀上山脊的高峰,留存的記憶中,印象最深刻的,是山脊上八月刺骨的寒風。舊地重遊,我們想循著當年的路線,再走一回。東繞西轉,不是碰到封山,就是道路冰雪未融。走訪的季節不同,景觀也大異其趣,上山的人潮,都是去滑雪,行囊中裝滿的,是雪屐、雪衣。
  無法登上山巔,我們只能開著車子在海拔較低的地區遊蕩。我遊國家公園,最大的樂趣,就是尋找野生動物,認識野生植物。手拿一本手冊,按圖索驥。書冊上的一朵小花,我在山壁瞧見了它;在扉頁間流動的草,我在岩縫中找到它。即使是小小的探索,都會帶來無限新意。追蹤動物,就得憑點運氣,在浩瀚無際的山區,野生動物像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民族,隨處遷移,但只要了解牠們的習性,再留意牠們可能出沒的時間、地點,通常也會有所斬獲。
  舊的記憶,加上新的體驗,車子在蜿蜒的山區緩緩而行,這個季節,正值遠到他處避寒的藍鵲返鄉,翠綠的松枝,有了藍鵲點綴,配上清脆嘹亮的鳴聲,整座山彷彿躍動起來。我們經過幾處名為「湖」的地點,卻見不到半滴水,有些湖面還結冰,有些枯竭了,變成低窪的草原,就在這片低窪草原,我們遇見了成群的赤鹿。赤鹿,經常在草原及森林交接處活動,會在清晨及傍晚出來覓食,能相遇,自是有緣。
  登名山,不一定要登上峰頂,才算征服,沿途的跋涉,有時更能激勵人心。此刻,就在群山環繞的這片草原,我與赤鹿為伍,緩緩移動腳步,呼吸著瀰漫草香的氣息,我的心情,也隨這片山水,變得舒暢寧靜。
  洛磯山脈的早春,別有一股風情。清風吹來,仍有寒意,狂瀉的陽光,不會傷人。偶爾飄起的白霧,像披在山腰上的一條白紗,神秘輕柔。冰雪正在溶,大地蠢蠢欲動。埋藏在地底的種子,爭先恐後探出頭,隱匿在枯枝的嫩葉,也急欲伸展。遠走他鄉的候鳥,成群歸來。剛出生的小動物,正睜開雙眼,迎接未來。糜鹿立在小溪旁,赤鹿躺在草地上。觸目所及,一片欣欣向榮。我想起蘇軾的詩「橫看成嶺側成峰,遠近高低各不同,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」。站立山腰,俯視群山,我與詩人的心境竟是如此貼近。

Wednesday, March 4, 2009

了解孩子一天的學校生活


註:整理文章的時候,看到這篇女兒高中時,我寫的隨筆,時間過得真快,她現在已經上研究所了,回首看她高中時的學校生活,還是滿有趣的,我覺得美國學校開放校園的作法很值得台灣的學校參考。

  女兒開學一個月後,我們接到學校寄來的一封邀請信函,邀請家長到學校上幾堂課,回味一下校園生活。
  美國的學校每學期都有開放校園讓家長參觀的活動(Open House),這樣的活動,通常安排在晚上,學生放學後,家長也都下班了的時間。主要的目的,就是要讓家長了解子女的就學環境、上課情形、及學校的措施,學校也藉此機會和家長溝通聯繫,交換意見。
  美國的高中,為選課制,因此學生每一堂課都要更換教室及任課老師。 
  女兒的學校,這次依照女兒一天的課程表,安排我們到校上課,將原本一堂五十分鐘的課程,濃縮為每堂二十分鐘。我們因此有機會了解女兒在學校一整天的生活,知道她每一堂課的上課地點及任課老師的上課方式。
  二十分鐘雖然短暫,但每一位老師面對家長,解說他們的課程內容時,都非常認真執著。有些老師藉這二十分鐘,告訴家長這門課整學期的教學進度及評分標準,以及對孩子的功課要求。例如自然老師要求學生每星期一交作業,遲交一天就照比例扣分。他說有些孩子考試成績不錯,最後卻沒有拿到好成績,這是因為不按時交作業的關係。他希望家長藉著這層瞭解,能在家中督促孩子按時作功課。有些老師則親自講授一段課程,示範上課情形以及展示他們作的教學前準備。數學老師以投影片、各式模型及電腦來輔助教學,上他的課,數學不再令人覺得枯燥索然無味,反而變成一門非常生動活潑有趣的學問了。聽了他短短幾分鐘的課程後,我們就明白為什麼孩子平日說數學老師教得好。
  女兒的學校於參觀校園活動日,由於時間關係,並不安排家長與老師們單獨面談(成績單日家長可與老師單獨面談),但是每位老師會將他們的聯絡電話給家長,學生有任何問題,家長可以私下和老師約時間。
  校園開放,學校與家長直接交流,家長不僅有機會認識孩子的學習環境,與任課老師面對面溝通,另一方面,家長也能更具體地知道孩子在學校的學習情形,了解孩子上課的進度及老師對他們的要求,家長在家中輔導、督促孩子課業的時候,也就不會如瞎子摸象般,理不出頭緒了。

Sunday, March 1, 2009

純潔與理性─淺談兒童文學與成人文學


  有人說文學是語言的藝術,也有人認為文學是人心的歷史。不管人們怎麼去界定文學這個詞,文學,是一種自由創作的藝術,卻是不容否認的事實。有朋友問我,你有時寫兒童故事,有時寫散文,寫作時思緒難道不會發生衝突?到底兒童文學與成人文學之間有怎樣的差異?
  其實兒童文學與成人文學都是文學的一環,本來在自由創作的藝術價值上應該是沒有區分的,但仔細分析,它們卻有各自的特點,有各自的文學形式與思想內容。如果能夠釐清它們之間的異同,對於在創作時的思考方向或欣賞閱讀時就不至於造成混淆。
  兒童文學所以區別於成人文學,主要就在於它讀者對象的特殊性,兒童文學是專門寫給兒童閱讀的作品,包括童詩、童話寓言、兒童小說、散文等,乃是根據教育兒童的需要,專門為兒童創作或改編,能為兒童理解和樂於接受的文學作品。兒童文學要能吸引兒童讀者來欣賞,寫作時當然不可忽視其故事性與趣味性,比如情節的穿插,語意的幽默,風趣的對白,真摯情感的流露等,這些在兒童文學作品中都是不可或缺的條件,但除此之外,兒童文學的創作也應該具備一些踏實的內容,那就是知識性與教育性的問題。我在國語日報兒童版寫的專欄「我愛大自然」,帶領兒童從文學的領域中,看山看水,觀察鳥獸蟲魚,這不僅能讓兒童領略文學的美感,亦可帶領兒童一窺大自然的奧秘,滿足兒童對知識的探求,啟發兒童的智慧。
  我個人認為,孩子的心靈純潔得像張白紙,你灌輸他什麼,他可能不分青紅皂白地全盤吸收,兒童文學作品對兒童身心的影響,正如灑在白紙上的黑墨,是直接潑印上去的。據教育心理學家指出:五歲到十二歲的兒童,好奇心與求知慾都特別旺盛,這一時期的孩子們,喜愛閱讀書刊,而且大多數的孩子能從閱讀上得到滿足。因為兒童讀物對孩子的影響是那麼直接,身為兒童文學寫作者,更應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,承擔一份教育孩子的社會責任,在作品中,儘量給予孩子們正面的啟示。基於這個觀點,因此,我在創作兒童文學的理念上,寧願自己扮演的是個慈母的角色。其實好的兒童文學作品,就像是一位好媽媽,好媽媽是孩子的精神支柱,也是孩子心靈的泉源,她給孩子愛與溫暖,適時地教育孩子,幫助孩子,分享孩子的喜樂與憂愁,讓孩子得到心靈的慰藉。好的兒童文學作品,同樣的也具備了這樣的功能。
  大人在為孩子選擇兒童讀物的時候,也應該注意到一件常被忽略的事實,那就是兒童文學應該是有分年齡層的。同樣是兒童,低年級和高年級的孩子,對於作品的需求,可能不盡相同,年幼的孩子,對於書中插圖或插畫的喜愛,可能甚於沒有變化的文字,反之,年長的孩子,光是簡單的插圖,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好奇心,他們會在文字中探求故事與情節,也會渴望在童書中,追尋他們所需的知識或其他的內涵。為了不同年齡層兒童閱讀的需求,寫作者在創作時,也會有不同的寫作方向。這點也是兒童文學不同於成人文學的地方。為孩子選書,當以孩子心智的發展為標準。
  成人的世界是理性的,成人文學通常也透過不同的文學形態,如詩歌、散文、戲曲、小說等,來表達個人的思想和情感,探討社會正常或偏離的現象。成人讀者不像兒童讀者,不易判別是非,他們有足夠的理智來選擇他們所要看的書籍。
  文學,可以說純粹是成人的精神食糧,情感的寄托。在成人的世界裏,文學,可以解釋為作者藉由文字,傳達情感,使產生扣人心弦,繼而引發眾人共鳴的東西。成人文學講究的是意境,知識性與教育性的問題,就沒有必要像兒童文學那麼強調地加在文學中,過份強調,反而顯得呆滯,失卻了文學的美感。所謂的意境,也就是美感的傳達與呈現。王國維說:「何以謂之有意境?曰:『寫情則沁人心脾,寫景則在人耳目,述事則如出其口』是也。」其實,執筆為文,只要情意真執貼切,筆觸能夠動人心弦,文思到處,自成境界,自有美感。李清照「簾捲西風,人比黃花瘦」,雖淒清亦美;辛棄疾「金戈鐵馬,氣吞萬里如虎」,意氣風發慷慨激昂也是美。事實上,文學的語言是經過加工思考後,重新堆砌的,文學的意境,亦有別於現實人生的環境,就是最寫實的作品,也不會完全沒有作者本身關乎理想人生的想像、渴望、或暗示。
  有人認為成人世界裏的東西,兒童不易了解,要成人去了解兒童心態,接受兒童文學,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我對兒童文學與成人文學之間的看法倒沒有那麼悲觀,我曾經選過幾篇琦君女士的散文讓高年級的孩子們看,他們愛不釋手,這證明只要題材適當,孩子是可以接受成人文學的。已故林海音女士就強調她的文章適合八歲到八十八歲的讀者閱讀,我同意她的看法。的確,某些成人文學,例如:過於探討社會負面影響或涉及言情與暴力題材的作品,並不適合兒童閱讀。但是兒童文學就沒有這一層限制,孩提時代,我也看過一些兒童文學作品,但真正進入兒童文學的殿堂,卻是從我的女兒牙牙學語開始,我陪著孩子從零歲的書一起看到五、六歲,七、八歲的,起先是我唸她聽,後來是她唸我聽,母女一起沉浸在閱讀童書的喜樂中。
  孩子漸漸長大,我將她的生活逐一記下,與映雪女士將女兒的生活寫成「茵茵的十歲願望」,我由讀童書到寫童書,與孩子的心靈有更親蜜的接觸,孩子很願意將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告訴我,我也能從她的言談中了解她需要的是什麼,不能說我們母女全然沒有代溝,孩子畢竟有很多他們自己的想法,但由於童書的牽引,我們母女是很能雙向溝通的。我建議當父母的,如果有空,應該陪著孩子一起研讀兒童文學,當可從中了解孩子們的心理與想法,進而和孩子們多方面溝通,不僅可以增進親子間的親情,亦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代溝與煩惱。